2014年3月12日星期三

没有阿嬤了

一百天了
一百天没有看到阿嬤了
一百天没有人给我叫阿嬤了

我的阿嬤有着胖胖的身体,走起路来总是缓缓的
我的阿嬤有一双漂亮厚实的双手,煮饭,缝衣服,泡咖啡都难不倒她
我的阿嬤生活过得有那么一点苦,以前天还没亮就必须陪爷爷到橡胶园割胶,回来后还要打理咖啡店,煮饭给我们儿孙吃,还要伺候像大男人的爷爷
我的阿嬤每天都为我们在烦恼,出门的机会也没有
想想阿嬤住在乡村里,大城市都没出过几次
我的阿嬤从不识字,却喜欢拿起放在咖啡店里面的报纸看看,每次我都喜欢作弄她说“阿嬤,你看得懂嚒?”
我的阿嬤很喜欢吃,但终是把好料都留给我们吃

我的阿嬤生病了
生了很严重的病
还记得上一个学期是我最难忘的学期
开学不久的一个星期四
当我回家时妈妈告诉我阿嬤是住院了
我还以为阿嬤可能只是头晕住院小病一场而已
在隔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到医院轮流顾阿嬤时拿到了一张阿嬤的报告
因为上面全部写的的都是科学名词所以看不懂
可是我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因为前一天医生有说在阿嬤的肝附近看到一些黑影
所以我上网查那些科学名词
一查,怎个把我吓呆了出来的竟然是肿瘤
当下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我看了一眼睡着了阿嬤
然后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阿嬤
我绝对不能在阿嬤面前掉眼泪
我也不敢向其他人提起
因为这是从护士手上拿到的报告,医生还没来巡房
果然,我觉得这个医生不是这方面的专科便推荐我们到马六甲就医

到了马六甲
阿嬤被迫马上住院观察
住院期间阿嬤的黄疸素慢慢的升上来了
阿嬤白幼幼的皮肤慢慢变黄了
到了姐姐毕业的前一天我们接到来电
医生说必须在阿嬤的肠与肠之间接一个管道让黄胆素流出来
如果不做这个手术阿嬤的黄疸素会慢慢地增加然后昏迷不醒接着离开人世
听到这我们吓傻了强迫阿嬤一定要动这手术
(讲到这想对姐姐说一声不好意思因为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毕业典礼我们没有好心情好好帮他庆祝一番)
可是阿嬤怎样都不要动这手术
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因为医生说必须病人自己签名才可以开始手术
过后隔一天我们劝好了阿嬤答应动手术了
医生要我们等有钢的管子才动手术
因为树胶的管子三个月后可能有阻塞的倾向酱的话阿嬤又必须在动一次手术
我们哪敢要阿嬤在动手术啊,半昏迷的把一根粗管子从喉咙吞进去,想了都可怕呀
但天不作美,在动手术的前一天
上课上到一半我收到了姑姑寄来的信息
“报告已经出来了,是第四期的癌症,由胆流去肝那里开刀或治疗都没有帮助了,不要给爷爷知道。”
当看完这信息,我彻底的崩溃了,多日来的担心,多日来期待的好结果,多日来只期望天佑阿嬤,化作了绝望,我马上跑出走廊放声大哭。谢谢我的大姐姐借了他的肩旁让我痛哭
哭完后,我打给了姑姑”确定吗,确定吗,是阿嬤的报告吗,有拿错吗。。将怎么办??“
我在打给了爸爸,打给爸爸的这通电话中,我没出声,只是一直在哭,现在想起来,我真不应该,爸爸在现场应该跟难过了却反来安慰我“不要哭,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医好阿嬤的”
回到宿舍房间后,我告诉朋友小唐我不敢在房间我怕我乱想,我怕阿嬤会离开我,我要出门透透气
坐在朋友的车上,打了通电话给妈妈,电话中一直跟妈妈哭着“第四期了,没办法医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回家,我要去医院看阿嬤。。。

做好手术,医生说阿嬤可以回家休养了没必要留院了
对病人家属是多么痛的一句话
连医生都没办法了
回家后阿嬤搬到了我以前的旧家住
阿嬤从开始的能自己从家前面走到后面
慢慢的需要人来搀扶着才可以走
到最后了根本爬不起来了
爷爷没力了
大家慢慢的轮流去帮忙看顾阿嬤
记得有一天我去帮忙看顾阿嬤
阿嬤一个晚上必须起来五六次上厕所
不要说爷爷没力了我也没力了
因为我们必须一个人杠住阿嬤一个人帮阿嬤脱裤子
还记得有一天阿嬤忍不住尿出来了
阿嬤好像绝望的流下眼泪爷爷也流泪了
到最后没办法了只好买了尿片给阿嬤
阿嬤更是绝望了
现在想起来真的绝对不要给老人家包尿片那真的让他们不习惯呀
阿嬤日渐消瘦,慢慢的从吃一点点到完全的吃不下

记得在阿嬤去世前的一个星期我写了一篇关于阿嬤忘记我的名字的博客
记得在阿嬤去世的前一个星期我梦见了我载一位学弟回家刚好碰面的地方是阿嬤的咖啡店
记得在阿嬤去世的前一个星期要赶去搭巴士回大学时还想着要不要去看一下阿嬤如果不看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面了可是巴士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有弯过去看

3/12/2013当天晚上八点多了
和朋友吃完饭后再上网突然接到妈妈的来电
“在做么啊,爸爸要跟你讲话”
“你明天有没有上课啊,如果没有的话就回家一下吧”
听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弹跳起来请朋友载我去车站搭巴士
哪里知道已经太晚了没有巴士搭了
我只好回到大学可是终感觉有一股力量再推我回家
我只好打了通电话给阿嬤"阿嬤,你还好吗,要我回家吗”
阿嬤只是“啊。。啊。。”答了我几句话
我越来越想哭了怎么办我到底要回还是等明天早上才回
还好这时候找到了一位朋友愿意载我回家
(非常感谢这位朋友因为当天下着倾盆大雨而且大半夜了还要特地载我回batu)
一路上,其实我有几度想拿起电话打回家可是又不敢
一方面希望阿嬤真的没事不要给家里人担心我
一方面我怕朋友会一直在加速为了赶快把我在回家

4/12/2013 12.10 a.m.
一到家
马上飞奔进家里
看到每个人围着阿嬤哭得脸红红的
我心想惨了
真的出事了
阿嬤可能会永远离开我们了
不管我怎么叫
不管我怎么大喊
阿嬤都没法应我了
就在半个小时后
不管我怎么喊阿嬤
阿嬤都不应我了
我摸了摸阿嬤的脉搏不跳了
我失控了
我大喊阿嬤,我要阿嬤,我的阿嬤呀。。
阿嬤走了
我的阿嬤走了
我的阿嬤真的永远离开我了
这一秒
多希望
时间停止
希望老天不要带走我的阿嬤
希望阿嬤还能张开眼看一看我们

这一秒
阿嬤的眼睛不再张开了
这一秒
阿嬤不在呼吸了
这一秒
阿嬤的心脏不再跳了
这一秒
阿嬤的手提不起来了
这一秒
我将永永远远失去阿嬤了
在这世界上没有人给我叫阿嬤了

丧礼上,
阿嬤遗照立起
阿嬤躺在棺材里
感觉阿嬤只是暂时睡着了
出殡的当天
当阿嬤的棺材将被钉牢
当阿嬤的棺材被抬出家里
当阿嬤被埋在黄土里
当家里只剩下阿嬤的遗照
当家里再也找不到阿嬤的中影
我在真真地体会到阿嬤再也不回来了

一百天了
阿嬤离开我们一百天了
明天本来要去山上帮阿嬤上坟
练了一首歌准备要唱给阿嬤听
现在被一些是拖着了不能去山上了
好难过
希望改天还有机会长给阿嬤听


江蕙(憨阿嬤)
天還袂光 露水還含霜妳就落床
輕步挽袖 三兩手僎好早餐

想攏無想 有好料全部款款給阮
少年為囝 吃老為憨孫

無妳泡的茶 無妳漿的被 無妳滾半工的粥
才知有阿嬤 日子才遐好過

憨阿嬤 妳甘有想阮這顆金柑糖
麥行太遠 妳若腳酸就歇困 不通忍

憨阿嬤 若聞著含笑花蕊的香味
不通袂記 置天邊彼面有我 底想妳

月清路遠 阿嬤的揹巾輕重無論
一角一分 步步為世小打算

想攏無想 有好料全部款款給阮
少年為囝 吃老為憨孫

無妳泡的茶 無妳漿的被 無妳滾半工的粥
才知有阿嬤 日子才遐好過

憨阿嬤 妳甘有想阮這顆金柑糖
麥行太遠 妳哪腳酸就歇困 不通忍

憨阿嬤 若聞著含笑花蕊的香味
不通袂記 置天邊彼面有我 底想妳


阿嬤
这是朋友在我生日送给我的捕梦网
我把我的梦送给你
希望你在天堂过得很快乐